從苦到甘

朋友説：「你寫的幾篇短文都是苦的。」

我嘗自反省，現在嚐到的是甘的，但裡面的確有苦。感覺像畫油畫一樣，每一點顏色都不是純單色，原來純單色不美而且不自然，適當的加少許其他顏色，增添多一層味道，越多不同顏色越感到自然。人生又似廚神烹飪，一碟美味的菜最好有甜酸苦辣，而又恰到好處相輔相成。

在南朗醫院報務時曾經想不通為何生命這麽苦，看到猶太牧師 Harold Krushner 寫的書，他大約這樣解釋：「生命本來皆含甜酸苦辣鹹，若然想擁抱生命，那便擁抱一切甜酸苦辣鹹，好好嚐盡這人生百味。生命的重點不是求只有甜沒有苦，而是學習怎樣適當地面對生命的不同波段，調好它並達成共振。而且相信天父，祂安排給你考驗，是因為祂已賞賜給你面對考驗的能力。你成功的面對了，便會有更困難的功課等着你！這是你成長的過程。」

説到這些，希臘神話國王西西弗斯 (King Sisyphis) 推巨石上山的影象便浮現在腦海。感覺到推巨石上山的感覺，閉着嘴、用盡力、寸步的移動。

原來這希臘神話故事的主人翁, 國王西西弗斯，是一個力大無窮的皇帝，天不怕地不怕，他竟然試圖捕捉死神並把牠鎖起，意圖礙止牠殺人。但死神不竟是神，當然逃脫，而且還派牠的使者來捕捉國王西西弗斯入地獄。好在國王西西弗斯聰明過人，逃脫了。可是國王西西弗斯的膽大包天的行為激怒了聚神，牠們向宙斯(Zeus)，神中的神狀告。宙斯大怒。他懲罰國王西西弗斯推一顆巨石上山坡。但這岩石巨大得很，普通人根本沒有能力推動它，即使國王西西弗斯也是寸步難行。每次他推到根疲力盡，唯有放開；岩石轟隆隆的滾落斜坡；他走下山坡，尋回岩石，重新推上山坡。就這樣重複.. 重複再重複，直至到永遠。

這個希臘神話帶來很多反思。國王西西弗斯遭受天譴，諸神命他晝夜不休地推滾巨石上山，懲罰他以一種永遠也是徒勞無功、毫無意義及指望的苦役。正如在現實生活中，長期重複的營役而不知其所歸向，我們回來反省，「為什麽」所有日子都按照這種機械且麻木的方式一天接一天地過，以後的日子應該怎樣選擇，是否要接受永劫重複的悲劇命運。

當時我對生活所感的苦役未能想通的時候，覺得自己不停地在捱苦，猶如國王西西弗斯不停地推大石上山，永無休止。在沒辦法逃避下，我只有老老實實地依法(鬆靜定、柔鬆韌、專注、覺知) 而行。在這種狀態下，漸漸智慧顯現，放開不切實際的期望和想法，從心態上超脱出來，我不僅懂得怎樣推巨石，還想通了箇中的意義，嚐到苦盡甘來。

原來每個生命，是其自己一生的主宰，正如西西弗斯在每次搬運巨石的過程中，他有「自由亅做任何的選擇，每個微小串連的搬運行動都是由他創造並構成了每次搬運的成果，這一切都是他自我主宰，雖然他知道長夜無盡，但仍努力不懈，以自我更高的忠貞，否定諸神，舉起巨石。奮鬥上山此事本身已足以使人心充實，自我完成每次搬運的過程也令人快樂。

我們的法，其妙在其微小串連的動的基本，是我們本有，是我們百忙中忽視。要經專注，用心，堅持，從失覺再醒覺，悟後持續靜修，回復到生活化，重成習性。在荒謬不可理解的現實裡，讓我們腳踏實地，盡自己本分地，適當的應生命的萬變。

詠春 08/2023